大周元景三年春,选秀的旨意传遍各州府。
阮家绸缎庄的后院里,阮梧桐正低头研磨药材,春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
丫鬟青杏急匆匆跑来,险些碰翻了药碾。
"小姐!
宫里来人了,说是老爷捐了十万两白银助军饷,特许您参加今年的选秀!
"阮梧桐手中的药杵"当啷"一声落在碾槽里。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令人屏息的容颜——肌肤胜雪,眉如远山,一双杏眼清澈见底,左眼角一粒泪痣平添几分楚楚动人。
"爹爹答应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老爷说...这是光宗耀祖的机会..."青杏声音渐低,看着自家小姐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
三日后,阮梧桐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被盛装打扮的自己。
层层叠叠的湖蓝色宫装,金银线绣出的缠枝花纹,沉甸甸的珠钗步摇——这身装扮价值千金,却像一副精致的镣铐。
"小姐真美,听说当今皇上最喜蓝色..."梳头嬷嬷谄媚地说着。
阮梧桐没有答话。
她伸手轻触眼角那颗泪痣,想起昨日药铺老掌柜的话:"姑娘此去宫中,切记藏拙守愚。
老朽观你面相,恐有情劫..."车轮辘辘,载着三十六名秀女驶入皇城。
阮梧桐透过纱帘望着那巍峨的宫墙,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入宫门时,她听见守门侍卫小声议论:"那个穿蓝衣的,像不像先皇后?
"选秀在长春宫进行。
阮梧桐低眉顺眼地站在队列中,仍能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目光。
当听到"阮氏梧桐,年十七,父阮清河为皇商"的唱名声时,她缓步上前,按嬷嬷教的礼仪盈盈下拜。
"抬头。
"一个威严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阮梧桐缓缓抬眼,看见端坐在正中的太后,以及...太后身侧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她不敢首视天颜,只隐约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留牌子。
"太后简短的声音一锤定音。
阮梧桐还未来得及谢恩,就听见旁边传来几声不屑的轻哼。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刻己经天翻地覆。
入住储秀宫的第一天,阮梧桐就领教了后宫的险恶。
因她出身商贾却容貌出众,同住的几位官家小姐处处刁难。
傍晚时分,一个不小心,她被泼湿了衣裙。
"哎呀,阮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兵部尚书之女李媛假意惊呼,"快去御花园的荷塘边洗洗吧,不然明日面圣可如何是好?
"明知是陷阱,阮梧桐也只能独自前往。
春寒料峭,她蹲在荷塘边清洗裙摆,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厉喝:"何人擅动御用水源?
"阮梧桐惊慌转身,看见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带着两名宫女。
她慌忙跪下:"奴婢不知规矩,请嬷嬷恕罪...""储秀宫的秀女?
"老嬷嬷冷笑,"宫规森严,岂容你等放肆!
去那边跪着,没有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青石板冰凉刺骨,不过一刻钟,阮梧桐的膝盖就己疼痛难忍。
暮色渐沉,御花园里起了风,她单薄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这位姑娘为何在此受罚?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阮梧桐抬头,看见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立在面前。
暮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那身影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奴婢...触犯了宫规..."她声音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男子沉默片刻,忽然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来:"春寒伤人,起来吧。
"阮梧桐不敢接:"奴婢不敢...""朕...真是的披风,有何不敢?
"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且回去,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遇到了御前侍卫萧七。
"阮梧桐惊愕地抬头,正对上那人深邃如墨的眼眸。
她不知道,这一眼,将牵绊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