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修复中心的恒温恒湿库里,空气凝滞得如同陈年的浆糊。
馆长杜衡倒在明代《永乐大典》的残卷修复台前,死状离奇:半张脸孔嵌入摊开的古书页面,粘得密实,口鼻处封着凝固的、深褐色的浆糊,另半张脸扭曲着,眼珠瞪得几乎要裂开,凝固着难以置信的骇然。
“窒息。”
市局刑侦队长老张捏着下巴,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沉闷,“这浆糊……”他皱着眉,用镊子小心拨弄死者脸旁散落的些许凝固物,“有点怪味,不像普通浆糊。”
我,顾青,市博物馆特聘古籍修复顾问,此刻正戴着白手套,指尖在死者脸颊边缘那薄薄一层凝固物上轻轻拂过——一股极淡、却异常熟悉的化学制剂气味透过口罩钻入鼻腔。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味道,分明是古籍修复专用浆糊中加入过量明矾才会产生的特殊酸涩气息。
修复古籍时,明矾用于防蛀防霉,但浓度稍高,便会对纸张纤维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产生微毒气体。
杜衡是行家,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凶手,显然也深谙此道。
“顾老师?”
老张看向我。
“浆糊有问题,”我指着杜衡脸上那层不自然的反光,“加了过量明矾。
这东西,只有我们修复中心内部才能接触到。”
调查立刻转向内部。
杜衡为人严苛,得罪的人不少。
副馆长周礼,觊觎正位已久,与杜衡多次公开争执;年轻修复师林薇,曾因修复失误被杜衡严厉批评并扣罚奖金,在走廊角落哭得眼睛通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还有技术员王海,沉默寡言,负责库房管理和化学品采购。
他们都有动机,也具备获取明矾的条件。
然而,另一条线索更让我脊背发凉。
杜衡死前正在主持修复一批新收购的宋版残卷,价值连城。
但我在检查他修复台上未完成的《周易集解》书页时,指尖触碰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
凑近高倍放大镜,心脏骤然缩紧——那几处所谓的“虫蛀”痕迹,边缘过于生硬锐利,全无自然虫噬的圆润过渡和纤维断裂的毛刺感!
这分明是人为用极细的针尖精心戳刺、再辅以化学药剂腐蚀仿造出的假象!
伪造古籍,以次充好,骗取巨额收购款……杜衡,竟在主持一个惊天骗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