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是身材消瘦的少年,远处是灰蒙雾霾下泛着红光的落日。
少年提着红色的布袋,也并没有人注意他。
脚步很快的穿过一栋栋红砖建造而成的小屋。
拐过两个巷子,停在了也是普普通通的由红砖茅草搭成的小屋。
少年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匙口,打开了看似轻薄的大门。
抬脚跨了进去,用手摸索着。
在大门旁边的一根细线,拉一下,就点燃了另外一头所连接的灯泡。
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入眼看去,一间大厅和一间卧室。
大厅中有着少年所睡的铁架床,至于卧室,是少年父母的。
而他们是在污染区下的矿井挖煤的工人。
少年脱下透风的外套,扔在属于自己的铁架床上。
又转头去橱柜,翻出了昨天吃剩的半袋面条。
往铁锅中加些水,下下面条,再把柴鸡撕成一片一片的,也就在一起炖了。
做完这些,鬼鬼崇崇走到自己床前,从底铺下掏出一本残损的《易》,再往下去,还有类似博弈,兵法一类的书。
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书,这只是前面巷口收破烂的周大爷送给他的,平常翻翻打发一下时间。
少年翻开一页,思索起来。
“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咦,这是啥意思呢??”
“难不成我只要刚强一点,天地就会随着我变色吗?”“我靠,太帅了。
周大爷跟我说这叫什么来,对,言出法随。”
不知不觉中,少年沉迷在幻想中。
突然猛的一惊,醒悟过来。
“对了,我煮的面条”少年赶忙把火停住,又掏出三个铁碗,用水清洗一遍。
盛出面条放在桌面。
又洗了三双筷子,摆在碗上。
“应该没什么要做的了吧,爸妈也该下班了,嗯”少年心想着,又等了些许,门匙再次出响动。
少年呆了呆,望向门口,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和一位普通的妇女走了进来。
无一例外是他们身上染黑的衣服和乌黑的双手,脸上也傍了一些。
男人毫不拮据,坐在木凳上大快朵颐起来,女人端来清水洗了一把手。
微微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
但似乎脑筋一转,又没说得下去。
就那么静***在一边,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少年也坐上了桌,空气中就这样沉默着。
谁也没注意,屋子的门并没有关,传来一阵阵风吹的声音。
男人站起身,从橱柜中掏出半瓶剩下的啤酒,大口灌进嘴里。
又坐在桌上,嗦了一口面,挑了一口被撕碎的柴鸡。
少年率先打破沉默,瑟瑟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面。
“爸,那个……我工作没了,老板说要转让铺子,发了我八百块工资……”男人依旧喝着闷酒,妇女也低头吃着面。
空气中沉默的成分更足了一些。
“对不起,爸,我又让你失望了……那个……我明天再去找一份……”少年还没说完,只见男人猛然把手中啤酒瓶砸碎在地上,酒后的红晕也挡不住脸色阴沉。
“你个***的杂碎,老子把你养那么大干什么吃的”说完,男人一巴掌抽在少年脸上。
“别忘你姓张,你是老子的种,***就活该给老子赚钱”“现在好了,钱没赚到,还他妈亏了那么多。
老子当初为了让你去看铺子,给老王塞了三千多块的礼”男人不解气似的,又踹了少年一脚。
后者倒在石地上,又默默爬了起来。
男人走到桌前,把钞票塞进自己满是煤黑的外套中。
接着骂道。
“畜生东西,你天天藏的那些破书,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又接着走到铁架床前,一把把被褥扔在地上,满是茧的手一把一把撕碎着这些经典。
“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张光耀,你给老子听好了,明天我回家之前你找不到工作,就他妈滚出这个家”做完说罢,就自顾自的一头冲进里屋里。
桌上的妇女仍然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瞪了少年一眼,默默跟了进去。
少年依旧站着,不久便从里屋传出带爹带娘的争吵声和打骂声。
少年找到倚靠在墙边的扫把,清理着余下酒瓶破碎的残渣和纸屑。
门外一阵风吹进,剩余的纸屑翻动起来,零零散散。
少年弯腰捡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块较大的碎片,上面写着。
“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难道我老老实实做事情,老天爷也会保佑我吗?”
“这个世道还有老天爷说话的分量吗?”
少年不禁心想着,又淡淡苦笑一下。
扫走了纸屑和残渣。
再整理好自己的被褥,关上大门,蜷进被窝里。
屋里争吵打骂声仍未停下,窗外偶尔会有几处怪异的声音。
少年心绪不宁,慢慢抽泣起来。
就这样,陷入梦乡。
梦外,少年呢喃几句。
“明天我一定要找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