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物店的炭炉烧得噼啪作响。
祝融婉婉正把半块修复好的太阳精石往赤焰刀上镶嵌,忽然瞥见陈屿扶着柜台踉跄半步,指尖在触碰到灵器时猛地缩回。
“阿屿你怎么了?”
李晓雨连忙放下账本,扶住他冰凉的手腕。
陈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掌心赫然印着几道淡金色的灼痕——那是今早鉴别一件雷属性灵器时,灵力反噬留下的印记。
祝融婉婉甩下手中的赤焰刀,火红色裙摆扫过满地碎晶:“你又硬撑!
雷属性的灵器除了雷属性的灵者外,你根本……”她突然噤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炭炉的火星爆响,陈屿摸索着坐在竹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杖上的裂纹:“无妨,我己经习惯了。”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李晓雨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抱着遍体鳞伤的陈屿从废墟里爬出来,少年胸前的皮肤下泛着诡异的金纹,像无数细小的锁链捆住了心脏。
老郎中曾偷偷告诉她:“这孩子的灵脉全断了,连最基础的灵气吸收都做不到,这辈子……做不了灵者。”
“就没有办法修复吗?”
祝融婉婉突然冲向前抓住陈屿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手腕上,“我祝融家的赤焰心法能温养经脉,你跟我***里,我让爷爷帮你……”“婉婉。”
陈屿轻轻抽回手,蒙眼布下的睫毛投下阴影,“灵脉不是断了,是整个灵海都碎成了齑粉。
你看——”他指尖凝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灵气,如残烛般摇曳两下便熄灭,“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店铺里陷入死寂。
祝融婉婉盯着陈屿掌心的灼痕,单薄的身影在窗前站成剪影,最后摔倒在泥地里却一声不吭。
那时她才明白,这个总是云淡风轻的少年,每天都在用指尖的触觉“看”着别人修炼,用耳朵“听”着灵器共鸣,却永远无法真正触碰属于灵者的世界。
“可你有灵识啊!”
李晓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倔强,“你能靠触摸灵物构建画面,能感知灵气波动,连祝融家的焚天步都能听出来!
这比修炼更厉害不是吗?”
陈屿摇摇头,指尖划过柜台上摆放的中品灵器:“灵识再强,也只是镜花水月。
昨天修复的这柄青霜剑,剑主是个淬灵境9星的灵者,握剑时的灵力震颤清晰可辨。
而我……”他忽然抓起一块水属性灵晶,掌心紧紧攥住,首到指节发白,“连灵晶里的灵气都吸不进分毫,只能靠触觉记住它们的属性。”
祝融婉婉突然站起来,火红色发带被她扯得歪歪斜斜:“那又怎样?
圣城那么多灵者,有几个能像你一样不用眼睛就看出灵器缺陷?
你帮我修复的赤焰刀,现在连族里的脉主都夸器魂纯净!”
她猛地掏出腰间的赤金锁链,锁链上的火焰吊坠烧得通红,“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抱这些‘破烂’来吗?
因为只有你能让它们重新发光,比任何灵者都厉害!”
陈屿愣住了。
祝融婉婉的话像火星溅进他心底的冰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想起上个月帮一位御灵境灵者修复受损的灵器,对方震惊地说:“你竟能仅凭触感就逆推出锻造时的灵纹走向?
凡人竟有这等本事,比我的感知还要敏锐。”
“可是……”陈屿低声说,“无法修炼,就永远无法寻找当年的真相,我的父母至今没有半点消息,我要为父母报仇。”
李晓雨忽然蹲下来,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阿屿,你忘了吗?
我们开这家灵物店,就是为了在圣城扎根,一点点揭开当年的真相。
你教会我辨认灵草,教会婉婉修复灵器,这些都是别人学不来的本事。
就算不能修炼,你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变强啊。”
炭炉的火光映在三人脸上,祝融婉婉突然抽出赤焰刀,刀身上修复后的火纹流转着柔和的红光:“下次家族试炼,我要带着这把刀打败所有同辈。
到时候我就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跟爷爷说,是圣城最厉害的鉴宝师帮我修的刀——不,是最厉害的灵器大师。”
她忽然凑近陈屿,压低声音,“等我成了祝融家的族长,就把那些当年践踏陈家村的人列进黑名单,让他们连一块灵晶都买不到!”
陈屿终于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祝融婉婉的刀鞘:“先打赢试炼再说吧。
对了,你最近练刀时,自身火灵脉又淤堵了吧?
手腕上的薄荷灵露用完了没?”
“要你管!”
祝融婉婉跳起来,却乖乖地从袖中摸出空了的小玉瓶,“再给我一瓶嘛,这次我用火灵晶跟你换!”
李晓雨看着两人拌嘴,忽然注意到陈屿掌心的灼痕不知何时己经淡了许多。
他靠在椅背上,青铜杖头的夜明石温柔地亮着,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或许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陈屿的“弱点”反而成了最独特的铠甲——当别人依赖灵力时,他早己学会用心灵去触摸整个世界。
一个灵脉无法吸收灵力的盲眼少年或者说,一个凡人究竟要经历何种机遇才能突破重重困难亲手揭开当年的真相。
雪停了,圣城的夜市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陈屿摸着账本上李晓雨歪扭的字迹,听着祝融婉婉抱怨火灵晶太贵,陈屿忽然觉得胸口的淤塞似乎松动了些。
他知道,有些路注定要靠不同的脚步去丈量,而他的路,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