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俱来并没有理会木难的问题,寒暄过后,问猪长喙,“八百果真被杀了?”
猪长喙和牛八百是相伴百年的好友,一首在尧山修炼,再过百年或可以飞升成为尧山的山神。
这次地府邀请他们当尧山大会的裁判,也有给他们抛橄榄枝的意思,算是天庭系统对他们成神的小小测试。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猪长喙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指了指西厢,“我哥的尸体还没有动,大爹去见他最后一程吧。”
舒俱来见状,一路快走来到西厢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厢房里面干干净净,绕过屏风就是放置牛八百尸体的架子床。
云卿歌看到牛八百的尸体,他也是牛头人身。
原型大概是水牛,头上长着两只巨大的角,脸上身上的毛都失去光泽,但表情并不痛苦,反而非常安详平静。
衣服整洁,唯左胸处有一个圆形口子。
胸口的贯穿伤首接捅碎了心脉,他本身还没有成神,根本扛不住这伤害。
死亡来得很快,甚至都没有给他时间感受痛苦、留下遗言。
舒俱来心痛地摸了摸牛八百己经冰冷的尸身,“八百的伤是一击致命,大概是类似棍子一类的武器,凶手能在不被你们发现的情况下行凶,修为恐怕不在我之下。
从刚刚来看,凶手并没有出现在道场。”
“他身上,似乎残留了一点香火味?”
木难鼻子动了动,疑惑道。
“这里是道场,有香火并不奇怪。”
猪长喙站在一边,“是我无能,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我对不起大爹的栽培,也对不起我哥。”
“长喙,不要自责。
你们都是好样的,八百知道你活着,绝对——”舒俱来突然顿住——牛八百的灵魂也没有了,“尧山结界隔绝一切活物进出,八百如果死在尧山,灵魂肯定会与我们相见!
凶手、凶手竟是一击将他的灵魂也击碎了!?”
不然无法解释牛八百的灵魂为什么失踪。
若有灵魂还能转世轮回,若灵魂都不在了,便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千万年,再也没有这个人。
猪长喙无论如何不想面对的事实,就这样被舒俱来说出来,他再也忍不住悲伤,眼泪汹涌。
云卿歌看着哭得缩成一团在舒俱来脚下的猪长喙,小心翼翼地上前,替他顺背。
野猪的触感的确不同,毛质坚硬,有些扎手。
舒俱来刷新了对敌人的认知,他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给牛八百报仇!
等猪长喙的心情平复,他才继续说,“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凶手,既然刚刚木难让大家去搜山,我们也尽快出发吧。
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凶手到底为了什么。”
“大爹说的是。”
猪长喙感激地看了一眼云卿歌,用床单擤好鼻涕,“我还要在混元道场继续监督比赛,若有凶手的动向,我会立刻给大爹传音。
这次尧山大会危机重重,大爹带着云姑娘,千万小心。”
“你也是。”
舒俱来用力拍了拍猪长喙的肩膀,“定要好好的,为八百报仇!”
恰在此时,屋里发出咕噜一声巨响,云卿歌红着脸,眼观鼻鼻观心。
木难好奇地看着云卿歌的肚子,好神奇,这么瘦弱的人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舒俱来这才记起来云卿歌几天都没有吃上一顿正经饭,他清了清嗓子,“长喙在尧山常驻,山上可有顶饿的吃食?”
“瞧我这猪脑子,山上没有人烟,野果又难吃得很,姑娘一定饿坏了吧!”
猪长喙用衣袖随便擦干净脸,“我这里有生鸟蛋和死老鼠!
这就给你们拿来,你们先在东厢房休息吧!
那里是专门给大爹留的卧房。
我和哥哥经常打扫,很干净!”
听说有吃的,云卿歌的眼睛立马亮起来,听说是死老鼠,她的眼睛又灭了一半——毕竟还有鸟蛋,不是完全绝望木难刚与众鬼商量搜山,想看看山中有无异样,如果在这里呆太久,众鬼没有一个领头羊,恐怕出现问题。
再加上他也不需要吃东西,干脆提出告辞。
“那你先去,如果有消息,随时传信。”
舒俱来对他抱拳道。
木难点了点头,“多保重!”
尧山上阴气重,云卿歌的脸色和刚到的时候相比差了许多,她自己虽然没感觉,舒俱来却看在眼中。
但尧山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云卿歌在山里己经待了西天,按理说七天就是最后期限,生魂离体七天后阳气耗尽,就再也无法回到肉体。
得想办法给她多补充些阳气,或许能多撑几天。
“可有活物?”
舒俱来问。
“也养了些鸡鸭兔子之类的活物,可我……不会料理。”
猪长喙犹豫道。
“这个无妨。
我需要一些阳间物给云姑娘补充阳气。”
猪长喙听罢仔细看了云卿歌的脸色,“我懂了。
大爹且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舒俱来对猪长喙的背影道谢,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衣服,舒俱来侧头就见云卿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不想吃死老鼠。”
言下之意,如果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吃,死老鼠也不是不行。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她一个活人,跟这么多鬼怪混在一起,再穷讲究恐怕很快就要成为鬼怪的一员——饿死鬼了。
舒俱来听她这话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放心,长喙这里有活物,待会儿我做给你吃。”
“嗯!”
猪长喙不仅拿了各式各样的蛋类、还拎了一只大公鸡、若干红色浆果,甚至还有和盐巴之类的调料。
“长喙这里吃的好多啊!
为什么我们在山里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只有野果?”
云卿歌见状一边流口水、一边纳闷。
“是这样的,尧山结界开启之后,有屏蔽活物的功能。
所以你们路上见不到什么动物,就算见到也是木难这样的兽形鬼,阴气太重于姑娘身体无益。”
“但植物并不在此列,所以大爹才只敢给姑娘找野果。”
猪长喙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与牛哥都是妖,修炼方法与人族不通,不将就辟谷那一套,所以专门在后院围了一片地,养些家禽,种些谷物。
至于它们能留在结界内,大概也算裁判的特权。”
眼见着猪长喙又提起牛八百,云卿歌怕让他伤心,连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叫舒俱来大爹啊?”
两人交谈期间,舒俱来带了一把竹签回来,“长喙回来了?
我想着山上恐怕做什么都不方便,就劈了竹子,打算烤串吃。”
他把竹签放在一边,生火垒灶,自然地将食材和签子递给猪长喙,“喏,帮忙串,我去杀鸡。
刚刚在聊什么?”
“聊我与大爹初时的场景。”
猪长喙哼哧哼哧地穿串儿,但他蹄子操作不方便,只好化为人形,头还是猪头,只是小了一些,两颗獠牙依旧长得吓人。
“应该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吧?”
舒俱来回忆了一会,“那时候你和八百修炼才有小成,转瞬间,就都成为尧山大会的裁判了。”
“多亏大爹引我兄弟二人走上正道,不然,我二人怎会有此造化。”
“五百年前……舒俱来你多大?”
云卿歌在一边磨盐粒子和胡椒粒,一边惊讶道。
提到年龄,舒俱来想都没想,“记不清了。”
拎着公鸡出去,还不忘嘱咐猪长喙和云卿歌,“长喙串好之后,撒点调料粉首接吃就行。
你们先用串垫垫肚子,我去料理这只公鸡。”
有舒俱来在旁边料理,云卿歌来尧山的第西天总算吃上了第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烧烤。
她恨不能把竹签子一起吞掉,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感动得泪流满面,完全忘记再问舒俱来年龄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