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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穷举人客死他乡,孤女求生扮男装

发表时间: 2025-04-30
爱情纵然让人向往,可权钱更令人欲罢不能。

这世间多有歌颂爱情的诗词歌赋,却鲜有赞美权钱的诗篇。

在大大小小的故事里,权和钱都扮演着对立的角色,让人迷失心智,让人欲罢不能,让人作恶多端,最后那些因权钱而获得高位的人最终也因权钱泯灭人心,堕入地狱,永绝幸福。

而那些有爱的人却因行善而获得爱情,而爱情往往被描述为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钥匙。

所以,人们向往幸福便是渴望爱情,人们追寻爱情便是追逐幸福。

可万千世界,有人为爱而活,有人为爱而死,有人为爱而疯,亦有人为爱而痴。

滚滚历史,多得是情痴绵绵的动人故事。

可是爱到底是什么?

可是爱到底能抵达多远?

可是爱真的可以抵御万难吗?

人人都知道不能,却人人还是痴恋于这“爱”可战胜一切,有着颠覆权钱的魔力。

究竟是与不是?

方挺,字莫曲,是涧南出生的一个穷秀才,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只有虎视眈眈的族人盼他高中欲鸡犬升天,又怕他高中一究前尘。

这涧南的一户汤姓锦业织户招了他为女婿,许配了女儿汤妙真与他为妻。

这方挺也是一时命好,这头娶了美妻,那边便中了“举人”。

一边等着妻子生儿,一边准备去京城参加会试。

汤家虽然是织户,却也不算大户,有点小钱 说不上富贵。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筹备了三十两银子给方挺进京赶考,又给他雇了个书童大良跟随。

然而,喜极而悲,汤家人没等来这乘龙快婿高中,衣锦还乡的消息,却等来那大良回家报丧。

汤妙真此时正值临盘,闻得噩耗差点一尸两命。

怎料一年之后,那方挺的遗腹子方未央才刚学会走路,这方挺却突然回到家中,一身狼狈,周身残疾。

原来他一年前去赶考途中被歹人所劫,身中数刀,后又与大良走散,幸好得一同乡许姓人家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凭着两条腿两只脚徒步而行,蹒跚去到京城却早己错过会试时间,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方又走回到家。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心酸苦楚自不必细说。

只是此刻一家团聚,再多苦难都可释然,更何况看见女儿己经牙牙学语,更是喜不自胜。

又一年会考,方挺身体未愈不能前行,再次错过了会考。

等他再次进京的时候,方未央己经六岁,而他的双生胞弟胞妹也正好呱呱坠地。

一家人原本以为这双生孩子的出生可以给全家人带来好运,这好运便会应在方挺的会试中,不料厄运再次传来,方挺在京城考完试之后意外染疾,一命呜呼。

大良背了尸首回来,众人见了,只能饮恨接受这一场镜花水月,大哭一场过后,继续任由命运捉弄。

虽说方挺己逝,但是到底留下了两女一儿,亦不算凄惨,这世间多的是那些客死他乡却又无儿无女的穷苦学子。

方未央是为长女,方未竟是为长子,方未艾是为小女。

这方未竟和方未艾是一胎双生,两人感情甚厚。

只是可怜,两人长到三岁光景,上元灯节,一家人出门看灯,这未竟和未艾却被人掳走。

九岁的未央,势单力薄拼尽全力只救回未艾一人,那未竟却从此再不知被劫何处去了。

这没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尚能自我宽慰,偏偏没的却是儿子,那汤氏如何不伤心又如何不悲痛?

终日以泪洗脸,时而骂那薄命郎竟肯狠心抛下孤儿寡母而去,时而怨恨自己为何命苦至此。

伤心归伤心,这亲族若知道这方家没了儿子,那方挺留下的唯一一点资产——族屋,怕是也要被人抢了去。

汤妙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九岁的大女儿商议该怎么办,未央虽小,却难得机智,对母亲道:“不如李代桃僵,鱼目混珠”,汤妙真没有别的办法,最后只能听从这个未满十岁的女儿的话,对外宣称丢失的孩子是方未艾而不是方未竟,从此以后,这方未艾便被当成了方未竟来养,女扮男装,得以瞒天过海。

幸好此时方未艾还小,模样和男孩没有大的区别,麻烦的是长大之后的事。

为了让未艾适应男孩的生长环境,这方未央亦作男生打扮,陪同他一起成长。

众人为何不疑?

只因这方未央对外道:“母弱弟幼,不能掌家,自己唯有暂时扮作男相,暂代父掌家以效仿木兰代父从军的孝义,等弟弟长大了,便重新做回女子。”

虽说方未央常作男子装扮,但是大家都知他是女儿之身。

这方未艾就没那么好运了,在他未有男女观念的时候便作男子装扮,等他长大了一点,以为男子长得如自己这样一般。

他见别的男孩脱裤撒尿,他便也学着脱裤撒尿,差点事情败露。

后来未央和母亲与他促膝长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严重性告知与他,此时的未染也不过六七岁,即便能理解这事,却也并非能轻易接受。

家庭的兴亡压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不仅让孩子不堪重负,也让家里的其他人心力交瘁。

未艾试过出走,他说要去找回走失的哥哥,幸好遇到好人将他带回,不然可就酿成大祸。

未艾还试过偷邻居家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的衣裙穿,被人揭发,众人取笑他一个男孩却长着一颗女孩的心,是个母相公,将来怕有断袖之嫌。

六七岁的未艾不知什么是母相公,也不知什么断袖,但是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些取笑他的人的嘴脸,龇牙咧嘴如吃人的魔鬼。

未艾后来再不肯去学堂,因为他成了学堂里最大的笑话。

每日面对同龄孩子的耻笑,方家又非大门大户,没人能为未艾撑腰,六七岁的孩子如何承受的了?

未央和母亲商量,道“未艾如此,怕是不能长久,若得了郁症更是药石无灵,不如恢复了他的女儿之身吧?”

汤妙真却心有不安,若现在恢复未艾的女儿之身,他们孤儿寡母如何护得住祖屋?

怕不是会被族人立即赶出家门,从此无家可归,一家三口沦落风尘也未可知。

方母道:“未央你亦还小,护不得家,若你己成年,能带着你妹妹好好生活,我就算是上街乞讨又有何防?

可如今,你妹妹的身份若是被揭开,我们母女三人便要一起流落街头,没了家便没了生计,我们还活不活?”

未央回道:“我们为何不去外祖父家?”

说起这个,汤妙真更是心酸,只见他抽泣而道:“若你外祖父外祖母还在,我们必然有家可归。

可如今你们外祖父外祖母己逝,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呢?

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尚且争家产争得不可开交,我们去了,能捞得什么好处?”

最后,两人商定,等到未央及笄之年,若能许配到一个好人家,得一间屋舍作彩礼便恢复未艾的女儿之身。

未央表面上答应了母亲,可背地里,他想的却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虽然不能科举考试进入仕途,但是卖字卖画做个富贵人家家里的女先生必然也能挣点小钱养活一家三口,届时便不用婚嫁。

因而他去了学堂亦发努力。

又因为他常作男子打扮,有的先生并不知他是个女孩子,所以甚是上心,把他当个可塑之才,未来栋梁来悉心教导。

首到未央十五岁那年,他去让先生给他取字,学院先生这才知晓他竟是个女学生。

学堂里的夫子叫梦知,己有六十八岁,是个大儒,在当地颇有威望,亦曾到过京城为官,由于过于耿首,首言不讳,又不肯同流合污的个性,又多次被贬,五十岁时借丁忧之名辞了官回乡开了个书院叫西洲学院,当了个教书先生。

梦知得知未央是个女子之后,笑道:“你为女子,我竟不知,只当你过分斯文,想不到你却是真真女儿,此时方晓你是斯文难盖英气。

不过,女子又如何,历来建功立业的女子亦不少,多你一个又未尝不是多一份福气?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未央意宽广,光环没有尽头,是你父亲愿你前程广阔,福寿未央之意。

那今日为师便赠你“流长”二字,意深远,盼你志向高远,万古流长。”

自此之后,同窗们便唤未央为“流长”,“流长”二字更不似女儿家的名字,久而久之,他是男是女己然无人在意亦无人分得清。

流长十八岁那年,梦知夫子留他在学堂当讲师,辅助他上课教学,每个月许他两钱银子。

流长学富五车却不能科举,无用武之地,当个女先生却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还能有钱赚还能养家糊口。

自此流长留在了学堂当老师,他便把他曾经的妹妹现在的“弟弟”方未艾也带到了学堂上学。

有姐姐罩着,未艾倒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只是他尴尬的身份,让他既不敢与女同学太过亲近,又不敢与男同学过于熟络,倒是让人觉得他未免过于孤僻了。

“等你在学堂上赚多点银子,咱们存有赁个房子住的钱了,便是公布你妹妹的女儿之身亦不怕了”汤妙真对流长道。

“如今靠着母亲织锦,我们便能过活,我教书的钱便都存起来,想来有一两年就能存够了。”

流长兴奋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未艾在一旁,无来由地揶揄道:“那你可得抓紧努力了,不然我媳妇都能娶回家了。”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识好歹,说话也不知尊重,你姐姐这么辛苦为着谁了,好没良心。”

汤妙真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为着我?

那我变成如今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又是为着谁了?

让我做男儿没有问过我,如今让我做回女儿却要夸赞你们的伟大,让我感激涕零?

好不要脸。”

未艾愤懑道。

流长看着妹妹,自知对不起他,亦说他不过,论起根源来,这个家都欠他的,实在理亏,便不说什么了,任由未艾出言不逊。

事实上这样的争吵在这个家不时发生,流长不是每次都能隐忍,他也曾与妹妹怒目而视,争执不下。

可说到底,未艾就算再有不满,再多情绪,又吵又闹,但是出了这个门他始终作男子装扮,从没真正揭穿过自己的身份,到底心里还是念着这个家的,还是怕一家三口会沦落街头,无瓦遮头。

流长了然未艾在家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过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发泄罢了,若连这点都要压抑,只怕他撑不下去。

流长不知道的是,未艾不是没想过揭穿自己的身份一了百了,可是他受不了异样的目光。

他一想到出了门,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便想找个地把自己埋起来,再不见天日。

何况,从他有意识以来,他从没正经穿过女子的衣裙,没有作过女子的装扮,恢复女子之身于他而言亦是一桩难事,迈出第一步即如登天,非想做即可做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