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摔了搪瓷盆骂我窝囊废时,我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李卫国,这穷坑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她跟着开大卡的张强跑了,留下三岁的女儿小梅。
我抱着哭哑嗓子的闺女,胸口像压了块磨盘:“爹会让你过好日子。”
收破烂、倒腾山货、省下口粮换鸡蛋…三年后我成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当崭新的拖拉机开进村,王秀英蓬头垢面冲过来:“卫国,我当初瞎了眼!”
我抱起穿花棉袄的小梅,转身锁上刷了绿漆的大铁门。
“小梅,咱家门槛低,容不下穿高跟鞋的。”
---王秀英把那只磕得坑坑洼洼的搪瓷洗脸盆摔在当院地上时,“哐当”一声,吓得院里刨食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乱窜。
那刺耳的金属刮地声,直往我耳朵眼儿里钻。
“李卫国!
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她叉着腰,嗓子又尖又利,像刚磨快的镰刀,刮得人头皮发麻,“瞅瞅这破屋烂瓦!
瞅瞅你兜里那俩蹦子儿!
这穷坑,老娘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
我蹲在堂屋那道磨得发亮的木头门槛上,没抬头。
手里那杆旱烟袋,铜烟锅里的烟丝早就烧成了灰白的死疙瘩,一点热气儿都没了。
我就那么死死攥着冰凉的烟杆,粗糙的木头硌着掌心。
喉咙里堵着点什么,又干又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那搪瓷盆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住了。
盆底上红漆描的“囍”字,掉了一大块漆,像个咧着豁牙嘲笑人的嘴。
这盆还是她嫁过来那年,她娘家给压箱底的。
如今,也成了破烂。
“说话啊!
哑巴了?”
王秀英的声音更尖了,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跟着你,除了喝西北风,还能有啥?
人家张强开大卡车的,风里来雨里去,哪趟不往家搂钱?
手指缝里漏点,都比你撅着腚刨一年地强!”
张强。
隔壁村那个跑长途的卡车司机。
个子不高,嗓门挺大,手腕子上总晃着一块亮闪闪的表。
每次他开着他那辆绿色的大解放回村,排气管“突突突”喷着黑烟,喇叭按得震天响,王秀英的眼神就跟黏在那车上似的。
我心里那点火星子,被她这盆冷水彻底浇灭了。
我慢慢抬起头。
院墙是泥巴糊的,裂开了好几道歪歪扭扭的口子。
屋顶的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