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亲眼看着赵清明挂断电话,又把亮着的手机放在她眼前。
而刚跟他通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老梁。
老梁同志还挺聪明,一击命中找到了他赵清明!
这位自己闺蜜赵清影的长兄,家属院的风云人物。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优异,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如果不是选择从政,他也一定会是位成绩斐然的职业网球选手。
就算不选择网球,进入娱乐圈,单凭这张帅气绝色的脸,也能成为当红明星。
可他,可他,偏偏选了从政这条路。
如今32岁,已是光武区的财政局局长,正处级。
用老梁的话讲,前途一片光明。
赶超赵父为门楣争光加彩,指日可待。
眼前的赵清明神情寡淡,鼻梁横着的眼镜,丝毫没有掩藏掉漆眸蕴含的精明。
梁欢不由坐直身体,磕磕巴巴开口。
“清明哥哥?好巧啊,竟然在这儿遇到你!”
赵清明合了合眸子,抿着唇。
一声低沉的嗯从喉咙溢出,“是挺巧!”。
“没想到你竟然也在林城!”梁欢又佯装兴奋。
赵清明唇线平平,抬手扶了扶眼镜。
他沉默,梁欢只能继续说,“影儿挺好,还在肛肠科掏粪清创。
有人追她,她都不甩人家。
没事就祸害路成周,俩人在一起疯玩。”
“还有,她最近升了主治,接连几场手术做的都很漂亮。”
梁欢看着眼前这位闺密的长兄,肃然起敬。
脊梁绷直,坐姿端正。
规规矩矩地回话,跟小学生似得。
“她一直跟我说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赵清明难得神色有了起伏,开口讲话。
“哦?她跟你说想我?怎么想?”
“想让你早点回去。”
老天爷呀,赵清影才没说过半个字想你。
谁想你啊,腹黑的大灰狼。
梁欢心底乐开了花,大灰狼的形容太贴切。
赵清明面色波澜,眸色平平。
薄唇轻启,“所以,我妹妹只跟你说想我,还是很想很想。
却没跟你说过我在林城?”
“啊?”
笑到一半的梁欢慌不择路,抓起包,慌忙逃窜。
“哥,我还有晚自习,先走一步!”
赵清明:“梁欢!”
两个字,语气平淡,跟离世之人的心电图似的。
一条笔直的线,带着滴滴滴滴的响动。
梁欢刚走几步,硬着头皮折返回来。
她垂首,很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服务生新上了两杯咖啡,还有一块儿提拉米苏。
赵清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手柄,举到唇边。
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瞒着家里来林城做什么?当医生还不够忙,这又开始***代理相亲了?”
话音落,那块儿本在中间放着的甜品,慢移到梁欢的视线里。
她欣喜抬头, 傻傻地笑了笑。
“给我点的?”
赵清明嗯了声,“回答我的问题。”
梁欢把包放在一旁,没心没肺。
“还能做什么,救死扶伤!外加拯救世界!”
赵清明罕见笑出了声。
“北宜那么多医院,影响梁求恩发挥了?”
梁欢讪笑,“您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声您,喊的赵清明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就比她,大六岁而已。
“猜到什么?”他反问。
梁欢放下银制叉勺,泄了气。
“相亲!我不想相亲,就瞒着家里人逃到林城来了。”
赵清明指尖弹着桌面,一下一下。
梁欢睨了眼,不打自招。
“好吧好吧,我招我招!”
赵清明停了动作,靠回椅背。
这副做派,就是让她继续的意思。
梁欢瞅着那张帅气却寡淡的脸,后悔的肠胃出血。
要知道刚才那圆润的后脑是他赵清明,她那些怼天怼地的话,就三思而后言了。
“我有条件!”
梁欢试图做最后的反抗。
“放心,我不会告诉梁伯伯他们,你喜欢男人和女人。”
梁欢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腹黑男。
用作装扮的黑色边框眼镜扔在一旁,遮挡眉眼的头发全被她拢在脑后。
这样一来,那个呆板的女学究彻底消失。
赵清明勾唇,看着她不过几秒的转变。
霎那间,他想起总是跟在赵清影身旁叽叽喳喳的女孩儿。
看模样,听谈吐,本该是个跟赵清影一样的人精。
接触多了才知道,这姑娘真是空有其表,是个痴傻蠢笨的。
梁欢连着吃了两口蛋糕,喝了半杯咖啡。
一鼓作气,坦诚相告。
“我在北宜无趣又烦躁,想换个环境。碰巧,我有同学在林城,这就来了。”
梁欢自知,自己这点道行瞒不过眼前的男人。
干脆和盘而出。
“当初上大学我就想去外地,我爸妈他们不同意。世界那么大,我也想走走。”
梁欢自诩阅读无数,看过的霸总言情小说,不胜枚举。
当然,也很会引经据典。
就包括这句,曾经轰动一时的放飞语录。
她观察着对面的赵清明。
见他眉宇间浮上浅浅笑意,胆子又大了一分。
“你不信?”
赵清明又喝了口咖啡,“快吃,吃完送你回去。”
“送我回哪儿?”
梁欢谨慎起来,“我组织关系在林城,你不能把我遣返回北宜。”
赵清明不动声色,继续看她诡辩。
“清明哥哥,我知道你手眼通天,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可我不是你妹妹,你管不了我!”
都说酒壮怂人胆,没想到咖啡也有同等功效。
赵清明淡定如常,静观她拙劣的表演。
等梁欢把蛋糕和咖啡都清理干净。
他才起身,“快点,跟上。”
梁欢气短,低着头,“哦。”
近五月底的林城,燥热明显。
两人一起上了车,赵清明启动车子。
舒爽的空调凉意渐渐吹起,梁欢身体也放松一些。
把空调拨片往下调了调。
赵清明从中控台翻出一张名片,给了她。
梁欢接过,“给我名片干嘛?”
赵清明踩着油门,语速平缓,“你需要心理医生,她对性取向的矫正,很专业。”
果然,梁欢看到那名字左上方四个鎏金大字。
心理医生。
“我不去。”
赵清明在红灯亮起前,压线驶过第一个路口。
“别担心费用,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梁欢面上笑眯眯,心里把赵家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一遍。
她很穷,全世界都知道。
“就是打骨折我也没钱!”
最后一句嘴硬的话说完,她看到赵清明眯起的眸子。
隔着镜片泛起紫色光圈,晦深莫测地盯着她。
恰逢第二个路口红灯起,刹车停。
梁欢吞了口口水,又怂了。
“我是代替朋友来的,清明哥哥你没听到我自称白清秋吗?”
赵清明示意她继续。
“那秃头抠门男,都不知道买顶仿真的假发。
还有,你离他比我近,没闻到什么味道么?”
赵清明抬手,表示没有。
又反问梁欢,“什么味道?”
梁欢凑近他,这次终于看清赵清明镜片宛如幽潭的眸子。
她笑着,视线下移。
再次看到她心仪的敞开的白色衬衫的领口。
“清明哥哥,那是你没有的普信男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