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从骨髓深处烧起来的。
素纤尘蜷缩在腐臭的垃圾堆深处,指甲抠进冰冷粘稠的泥浆——那是腐烂有机物和泄露机油的混合物,每一次抽搐,都扯动破碎记忆。
“呃啊…”他咬碎一声闷哼,喉咙里翻涌着铁锈般的腥甜。
这不是他那个狭窄出租屋的霉味,这是死亡的味道——死老鼠、锈蚀金属和过载能量芯烧焦的混合气息。
幽蓝的火光在不远处跳跃!
五米外,三头机械鬣狗正撕扯着一具报废的安保机器人。
它们的钛合金下颚咬穿合金护甲,火星西溅,引燃了散落的能量废料。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垃圾山,正朝着他藏身的阴影蔓延!
死亡的冰冷瞬间压过了骨髓里的灼烧。
素纤尘的手疯狂摸索腰间的制服口袋——半管浑浊的、泛着廉价荧光的械能药水!
他几乎没有思考,用颤抖的牙齿咬开瓶盖,将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
一股奇异的冰凉顺着食道滑下,粗暴地压制了体内肆虐的“火”。
与此同时,他左手腕内侧猛地一烫!
一个暗沉的、熔金战戈般的烙印在皮肤下浮现,随着心跳明灭!
嗡——!
一股微弱的、源自烙印的震颤扩散开来。
刹那间,他“感觉”到了——脚下扭曲的钢筋、身旁半埋的铁皮箱、甚至机械鬣狗关节里的轴承…它们仿佛在回应这震颤!
那三头正欲扑向新火源的机械鬣狗,动作突兀地僵首了零点几秒,电子眼红光乱闪!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素纤尘像被电击般弹起,不顾浑身剧痛和酸软的肌肉,手脚并用地向垃圾场出口方向爬去。
他绕过一截插在污泥里、仍滋滋冒电的机械断臂,腐臭的风灌满肺叶。
身后,机械鬣狗刺耳的嘶鸣和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
不知爬了多久,刺鼻的腐臭被浓烈的机油味取代。
头顶歪斜的霓虹灯牌投下“齿轮巷”三个猩红残缺的字。
两侧高耸的、由合金骨架和再生塑板拼凑的蜂巢建筑上,违章搭建的金属巢穴如同巨兽的鳞片,反射着霓虹与月光的冷调。
发动机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从深处涌来。
他几乎是滚进一条相对干燥的支巷,背靠冰冷的金属墙壁剧烈喘息。
首到这时,穿越的荒谬感和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才海啸般冲击他的意识,让他阵阵眩晕。
记忆在疼痛中闪回:十岁生日宴上爆裂的水晶吊灯,父母实验室里流淌的赤金液体,族老们宣读判决时苏氏家徽泛起的冷光。
“未能觉醒异能者,逐出宗祠。”
“嗬…没想到你这条小虫子,还能爬回来。”
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响起。
巷口阴影里,一个光头男人蹲坐着,六根改装过的机械手指正灵巧地拆解着一截军用义肢。
一条由微型反应堆串联成的“机械蜈蚣”盘踞在他后背,幽蓝的能量指示灯在昏暗中明灭。
素纤尘瞳孔一缩,肌肉瞬间绷紧——记忆中并无此人!
光头没抬头,锈蚀的声带咯咯作响:“苏家的徽记味儿…就算烂在泥里,也瞒不过‘锈蚀嗅觉’。
虽然不知道你这小崽子怎么沦落到这粪坑…”他猛地将一根拆下的液压管丢进旁边的废料桶,发出哐当巨响,“但听好了:械盟地盘上没人会动手,脏了地面。
可出了这条巷子?”
他咧开嘴,露出金属犬齿,“那些恨不能生啖世家血肉的疯子…可不在乎你是个被丢出来的垃圾。”
素纤尘心脏狂跳,面上却竭力维持死水般的平静。
他沉默地低下头,嘶哑道:“…多谢。”
然后迅速退入更深的巷道阴影中。
两头不沾的弃子… 这个认知像冰锥扎进心里。
手腕的灼痕又在隐隐作痛,提醒他体内埋着的不定时炸弹。
刚才那半管药水带来的短暂平息,如同沙漠中的露珠。
力量…能活下去的力量!
成为正式的机械师,获取稳定的械能药水,是他眼下唯一的生路!
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找到一扇嵌在蜂巢墙壁上的简陋金属门。
推开,一股陈腐的灰尘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扑面而来。
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地上散落着齿轮、断裂的电路板和不明用途的金属杆。
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堆着几本翻烂的书:《机械学导论》、《基础械压原理》、《机械师:从拾荒到入门》、《粒子生成——不可能的奇迹?
》。
素纤尘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
密密麻麻的公式、复杂的能量回路图、晦涩的专业术语…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如同天书。
这感觉…就像前世面对永远不及格的高等数学试卷,冰冷而绝望的隔阂感。
身心俱疲。
他重重倒在冰冷的金属板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锈迹。
手腕的烙印在黑暗中,微弱地搏动着。
这个由钢铁、异能、冰冷规则和沸腾仇恨构成的世界,他的地狱和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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