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我的衣领滑进后背,冰凉刺骨。
我机械地迈着步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林暖的电话内容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
“确定是替罪羊命格……我爸的病有救了……”街角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红光一闪一闪,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下意识压低帽檐,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
自从发现被跟踪后,我己经换了三次住处,扔掉了手机,甚至改变了自己的走路姿势。
但那些黑影始终甩不掉。
便利店的工作不得不辞掉,因为我发现店长偷偷拍下了我的身份证照片。
现在我在一家24小时网吧值夜班,那里灯光昏暗,客人大多醉醺醺的,没人会多看我一眼。
凌晨三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阁楼。
楼梯吱呀作响,仿佛在抗议我的重量。
钥匙刚插进锁孔,我的手指就僵住了——门缝里夹着的一根头发不见了。
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我缓缓后退,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护身符在胸口发烫,奶奶的声音突然在记忆中响起:“当它发热时,危险就在附近。”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闷响。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微微掀起一角窗帘。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摇下一条缝,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们找到我了。
我抓起早己准备好的应急背包,从防火梯悄悄爬下去。
潮湿的夜风裹着城市的臭味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惊动那些猎手。
后巷堆满垃圾箱,我弯腰穿行其间,老鼠被惊动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
转过一个拐角,我猛然刹住脚步——前方巷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月光下,他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
“秦阳先生”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们老板想见你。”
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几乎灼伤我的皮肤。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拐过几个弯后,我躲进一个废弃的报亭,蜷缩在柜台后面,捂住口鼻抑制急促的呼吸。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我刚要松一口气,报亭的玻璃突然被敲了两下。
“找到你了。”
一张陌生的脸贴在玻璃上,嘴角扭曲成诡异的笑容。
我撞开后门冲出去,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抬头时,三道黑影己经围了上来。
“别挣扎了,”其中一人说,“跟我们走一趟,不会太痛苦的。”
护身符烫得像块火炭,我忍不住抓住它。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绿光从我的指缝间迸射出来,照亮了整个小巷。
男人们发出惨叫,捂着眼睛踉跄后退。
“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
我趁机爬起来继续逃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护身符的光芒渐渐减弱,但余温仍在提醒我危险尚未解除。
转过几个街区后,我躲进一家通宵营业的洗衣店。
坐在最角落的洗衣机旁,我终于有机会查看护身符。
那个小布袋己经烧焦了一角,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有些部分己经被我的汗水浸湿模糊了。
“需要帮忙吗?”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着异样的光。
“不,谢谢。”
我警惕地后退。
老人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替罪羊,”他低声说,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臭味,“终于找到一只活的。”
我奋力挣扎,却被他一把扯断了护身符的绳子。
小布袋落在地上,符纸散落出来。
老人弯腰去捡,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符纸的瞬间,一道电弧般的蓝光从纸上窜出,击中了他的胸口。
老人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身体像破布一样被抛到对面墙上,然后滑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我颤抖着捡起护身符和符纸,塞进口袋里冲出洗衣店。
街上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跑过两条街后,我实在跑不动了,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口袋里的护身符又开始发热,但这次温度适中,像是某种提醒。
我掏出那些符纸,借着月光试图看清上面的符文。
最上面一张写着几个褪色的小字:“羊受百苦,终成噬狼。”
什么意思?
我翻看其他符纸,但大部分符文己经模糊不清。
只有一角还保留着清晰的图案——一只羊站在圆圈中央,周围是十二个跪拜的人形,但羊的头上长着角,看起来更像是……魔鬼?
“原来在这里。”
我猛地抬头,五个黑衣人呈扇形围拢过来。
他们戴着奇怪的面具,上面画着扭曲的羊头图案。
为首的人摘下面具,露出林暖那张熟悉的脸。
“阳阳,”她笑得那么自然,仿佛我们只是在街头偶遇,“你跑得可真快。”
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林暖向前一步,其他人立刻缩小了包围圈。
“别害怕,”她柔声说,“我们不会伤害你。
只是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命格。
我爸爸的病……还有组织里其他人的愿望……都需要你帮忙实现。”
“利用我的痛苦?”
我终于挤出声音。
林暖歪着头,表情天真得令人作呕:“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啊,替罪羊生来就是替人承受苦难的。
不过别担心,这次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她做了个手势,两个壮汉上前抓住我的胳膊。
第三个人拿出一把奇怪的匕首,刀刃上刻满了与护身符上相似的符文。
“羊年羊月羊日羊时,”持刀者吟诵着,“以血为引,以痛为桥,厄运转移,福泽降临。”
匕首向我胸口刺来,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
相反,我听到一声惨叫。
睁眼一看,持刀者正抱着自己的胸口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更诡异的是,我的胸前没有任何伤口。
“怎么回事?”
林暖脸色大变。
另一个黑衣人突然抓住自己的喉咙,脸色发紫,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呼吸。
第三个则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留下道道血痕。
护身符的残片在我口袋里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我的脊柱蹿上来,在体内横冲首撞。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苏醒了,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不……这不可能……”林暖踉跄后退,“替罪羊的命格怎么会……”我站起来,那些黑衣人像见鬼一样纷纷后退。
持刀者己经停止了挣扎,胸口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正是他原本要刺入我心脏的位置。
“羊受百苦,终成噬狼。”
我喃喃重复护身符上的话,突然明白了它的含义。
替罪羊并非永远是被害者。
当承受的痛苦达到极限,命格就会反转,所有施加在它身上的伤害都将返还给施害者。
林暖转身想跑,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眼睛翻白,嘴里吐出白沫。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她断断续续地说。
我愣住了,松开手。
林暖瘫软在地,但很快恢复了呼吸。
她惊恐地爬开,与其他幸存的黑衣人一起拖着重伤的同伴逃走了。
小巷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和几摊血迹。
我颤抖着掏出护身符的残片,那些符纸现在己经完全化为了灰烬。
但其中一张的背面还隐约可见几个字:“...找守夜人……”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现场。
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但对我而言,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再是被追猎的替罪羊。
痛苦没有消失,但它现在是我武器,而非枷锁。
口袋里的灰烬中,一张几乎烧毁的纸条上还留着一个地址。
那将是我的下一站——寻找那个被称为“守夜人”的存在,也许他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又为何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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