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梧栖凤全文

沈清歌跪在潮湿的牢房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这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三天，

也是她及笄的日子。牢房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角落里堆着的稻草已经发黑。

她将母亲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用衣袖擦拭着母亲额头的冷汗。母亲的伤势很重，

那日抄家时，母亲为了护住她，被官兵推倒在地，撞到了石阶上。

"清歌......"母亲虚弱地睁开眼，"别怕......"沈清歌咬着嘴唇，

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记得三天前的清晨，她还在梳妆台前试戴及笄礼要用的簪子。

那是一支白玉雕成的梅花簪，是父亲特意从江南带回来的。她对着铜镜比划，

想着等会要穿哪件衣裳去见太子。然后一切就变了。官兵冲进府里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开。

她听见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尖叫，还有下人们四散奔逃的脚步声。她躲在屏风后面，

看着父亲被按倒在地，看着那些官兵翻箱倒柜，将府里的东西砸得粉碎。"沈将军通敌叛国，

奉旨查抄！"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里。她不相信，父亲一生忠君爱国，

怎么可能通敌？可没等她冲出去质问，就被官兵发现，和母亲一起被押进了大牢。

"清歌......"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记住......要活着......"沈清歌感觉到母亲的手渐渐冰凉。

她紧紧抱住母亲，泪水终于决堤。牢房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冰冷的影子。不知过了多久，牢门突然被打开。沈清歌抬起头，

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逆光而立，

面容隐在阴影中。"沈姑娘。"男子的声音清冷如玉，"我是太子萧煜。"沈清歌浑身一颤。

她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太子一面，那时他还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三年过去，

他已然长成了这般模样。"奉父皇之命，特来提审沈将军一案。"萧煜缓步走进牢房，

目光落在沈清歌怀中的母亲身上，"令堂......""已经去了。"沈清歌哑着嗓子说。

萧煜沉默片刻，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将沈夫人好生安葬。"他又看向沈清歌，"沈姑娘，

请随我来。"沈清歌轻轻放下母亲，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浑身无力。

萧煜伸手扶住她，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却让她感到一阵刺痛。她被带到一间干净的厢房，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萧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沈姑娘先用膳，

稍后本宫有话要问。"沈清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殿下相信家父通敌吗？

"萧煜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沈清歌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

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她想起父亲教她骑马时的样子，想起母亲为她梳头时的温柔，

想起府里那株开得正好的海棠......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夜深人静时，

萧煜又来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衬得整个人愈发清冷。他在沈清歌对面坐下，

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沈姑娘可知道，令尊书房中搜出了与北狄往来的书信？

"沈清歌猛地抬头："不可能！父亲最恨北狄人，当年在北境......""当年在北境，

令尊确实立下赫赫战功。"萧煜打断她，"但人心易变。那些书信，确实是令尊的笔迹。

""有人陷害！"沈清歌攥紧拳头，"父亲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

定是有人......""沈姑娘。"萧煜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慎言。

"沈清歌咬住嘴唇，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看着萧煜，突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本宫今日来，

是想给沈姑娘一个机会。"萧煜站起身，走到窗前，"令尊一案，尚有疑点。

若沈姑娘愿意协助本宫查清真相......""我愿意！"沈清歌毫不犹豫地说。

萧煜转过身，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仍隐在阴影中："即便要付出代价？

"沈清歌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要能还父亲清白，清歌万死不辞。

"萧煜看了她许久，突然笑了："好。"那一笑，

让沈清歌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但她知道，那不过是错觉。眼前的萧煜，

眼中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从今日起，沈姑娘就住在东宫。"萧煜说，

"本宫会安排人照顾你的起居。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他顿了顿，

"是本宫的侍女。"沈清歌垂下眼："是。"萧煜离开后，沈清歌坐在床边，

看着窗外的月亮。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但她不后悔，只要能查出真相，

为父亲洗清冤屈，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沈清歌在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名义上是太子侍女，

实际上却处处受限。萧煜给她安排了一间偏僻的厢房，离主殿很远，平日里除了送饭的宫女，

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她试图打听父亲的消息，却发现东宫上下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每次她问起，宫女们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匆匆离开。直到第七天，萧煜才再次召见她。

沈清歌被带到书房时，萧煜正在批阅奏折。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沈姑娘可还习惯？"他头也不抬地问。沈清歌站在门口，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殿下答应让我查案。"萧煜放下笔，抬眼看向她："急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衫上，眉头微皱，"来人，带沈姑娘去更衣。""不必了。

"沈清歌倔强地说，"我只想知道，父亲现在如何？"萧煜站起身，

走到她面前："沈将军还在天牢。"他伸手拂去她肩上的水珠，"你放心，本宫已经打点过，

不会有人为难他。"沈清歌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殿下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萧煜收回手，转身走到窗前："你可知道，令尊书房中搜出的那些书信，是从何处来的？

"沈清歌摇头。"是从一个叫柳如烟的女子家中搜出的。"萧煜说，"她是京城有名的歌妓，

与令尊......"他顿了顿，"关系匪浅。""不可能！"沈清歌脱口而出，

"父亲从不近女色，更不会......""是吗？"萧煜转身，目光锐利，"那你可知道，

令尊每月十五都会去醉仙楼？"沈清歌愣住了。她确实记得，父亲每月十五都会出门，

说是去拜访故友。母亲从不追问，她也一直以为是真的。"柳如烟已经招供。"萧煜继续说，

"她说令尊每次去，都会带一些书信给她保管。"沈清歌摇头："这一定是陷害！

父亲他......""沈姑娘。"萧煜打断她，"本宫知道你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封信，"这是从柳如烟家中搜出的书信之一，你可要看看？

"沈清歌颤抖着手接过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确实是父亲的笔迹。信中提到北狄王庭，

提到军机要务......"不......"她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萧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沈姑娘，

本宫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要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真相。

"沈清歌抬起头："殿下相信父亲是清白的？"萧煜沉默片刻："本宫只相信证据。

"他走到她面前，"所以，本宫需要你的帮助。""我能做什么？""柳如烟现在关在天牢。

"萧煜说，"本宫安排你去见她。或许，她能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清歌攥紧手中的信："好。"萧煜看着她，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沈姑娘，记住。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而是本宫的侍女。"他的手指冰凉，"所以，

要学会顺从。"沈清歌被迫与他对视，看见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可能踏入了一个更深的陷阱。但为了父亲，她别无选择。"是，殿下。"她低声说。

萧煜松开手，转身回到书案前："去吧。明日一早，本宫会派人送你去天牢。

"沈清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萧煜说："对了，沈姑娘。你及笄那日戴的簪子，

可还在？"她浑身一僵："在......在我房中。""明日带来。"萧煜说，

"本宫想看看。"沈清歌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她总觉得萧煜提起簪子时的语气有些古怪，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回到房中，她取出那支白玉梅花簪。月光下，簪子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记得父亲送她时说过，这是江南一位故人所赠，让她好生保管。难道这簪子，

也与案件有关？沈清歌握紧簪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总觉得，

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窗外，雨声渐大。天牢比沈清歌想象中还要阴森。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昏暗的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跟在狱卒身后，

听着铁链拖地的声音，心跳如鼓。"就是这里。"狱卒打开一扇铁门，"一炷香时间。

"沈清歌走进牢房，看见一个女子蜷缩在角落。她穿着囚衣，长发凌乱，

但依然能看出姣好的面容。"柳姑娘？"沈清歌轻声唤道。女子抬起头，

眼神空洞："你是谁？""我是沈清歌，沈将军的女儿。"柳如烟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猛地扑过来，抓住铁栏："你父亲是冤枉的！那些信是假的！

"沈清歌心跳加速："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柳如烟却突然松开手，

后退几步："不......我不能说......""为什么？"沈清歌急切地问，

"如果你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因为说了就会死。"柳如烟惨笑，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那些人......那些人太可怕了......"沈清歌注意到她手臂上的伤痕，

那是用烙铁烫出的印记："是谁？是谁在威胁你？

"柳如烟摇头："我不能说......"她突然抓住沈清歌的手，

"但是簪子......簪子在你那里对吗？"沈清歌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每次来，都会看着那支簪子发呆。"柳如烟压低声音，

"他说那是他妹妹的......""妹妹？"沈清歌震惊，

"我父亲没有妹妹......""不，他有。"柳如烟说，

"只是......"她突然停住，惊恐地看向门口。沈清歌回头，看见萧煜站在那里。

"时间到了。"他淡淡地说。柳如烟缩回角落，不再说话。沈清歌还想追问，

却被萧煜拉出了牢房。"殿下怎么来了？"她问。萧煜松开她的手："本宫不放心。

"他看着她，"问出什么了？"沈清歌犹豫了一下："她说那些信是假的，

还说......我父亲有个妹妹。"萧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吗？"他转身往前走，

"先回去吧。"回到东宫，萧煜突然说："把簪子给本宫看看。"沈清歌取出簪子递给他。

萧煜仔细端详，突然用力一拧，簪子竟然从中间分开。

"这是......"沈清歌瞪大眼睛。萧煜从簪子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果然如此。

"纸上写着一串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这是什么？"沈清歌问。萧煜没有回答，

而是问："你可知道，二十年前，北狄曾有一位公主来和亲？"沈清歌摇头。"那位公主，

就是令尊的妹妹。"萧煜说，"她来和亲后不久就病逝了。

但实际上......"他顿了顿，"她是被毒死的。

"沈清歌捂住嘴："为什么......""因为她发现了某个秘密。"萧煜收起纸条，

"而这个秘密，与现在的案子有关。""什么秘密？"萧煜看着她，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沈姑娘，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每月十五去醉仙楼？"沈清歌摇头。

"因为那天，是北狄公主的忌日。"萧煜说，"他去那里，是为了祭奠自己的妹妹。

沈清歌突然想起柳如烟的话："所以那些信......""是有人利用令尊对妹妹的思念，

伪造了那些信。"萧煜说，"目的就是陷害他通敌。""是谁？"沈清歌急切地问，

"是谁在陷害父亲？"萧煜沉默片刻："本宫还在查。"他转身走向书案，"你先回去吧。

记住，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沈清歌离开书房，心中却更加疑惑。

她总觉得萧煜隐瞒了什么。夜深人静时，她悄悄来到书房。萧煜已经离开，

但她记得那张纸条就放在书案的抽屉里。她轻轻拉开抽屉，取出纸条。借着月光，

她仔细辨认那些符号，突然发现其中几个符号很眼熟。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玉佩，

那是父亲给她的及笄礼物。玉佩背面，刻着类似的符号。沈清歌的心跳加速。她突然意识到，

这个案子，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沈清歌回到房中，将玉佩和纸条放在桌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玉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仔细对比着玉佩和纸条上的符号，

发现其中有几个完全一致。这绝不是巧合。"父亲......"她轻声呢喃，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取出笔墨，开始尝试破译这些符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窗外的天色渐渐发亮。突然，她发现这些符号似乎对应着某种乐谱。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弹琴时说过的话："清歌，音乐不仅是悦耳的声音，更是一种语言。

"她取来琴，按照符号对应的音调弹奏。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琴身突然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