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不要紧。他们是骑马过来的，只要跟着地上的马蹄印走，一定能找回原来的路的。

可，要是那镯子不在昨日那地方呢？又或者，那里已经被周围的牧民翻拣过了呢？

引澜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捂着脸又是两行泪落了下来。虬烈看她哭，心里难过得很，于是他冷静问道：“在昨天那儿？”

引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嗫嚅道：“不知道……兴许、兴许是丢在路上了。”

虬烈皱起了眉，思忖片刻。随后他不再多说话，摘下赛罕身侧悬挂着的行囊，又取出一块干饼，让引澜在原地等他。

“我去找，很快。”他骑上马，又皱着眉，像是在责怪，“你太瘦，镯子才会掉。你把干饼吃完我就回来了。”

他仍是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可怖神情，说出的话也不算太客气，却带着莫名的微妙亲昵。引澜蓦地红了脸，又有些怔愣。这原本是她的烦恼，却被他二话不说地揽了过去，还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果决态度，仿佛天塌下来合该由他来顶一样。

生平第一次，她居然有了有人撑腰的错觉。她犹豫片刻，又叮嘱：“你，千万小心……”

虬烈低头看她，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随后牵了牵缰绳，转身朝远处走。

他离开时背挺得很直。尽管引澜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轻松与悠闲。她为自己刚才的仓皇失措感到惭愧，又觉得跟在虬烈身边，有一种世上无难事的安心。

彼时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早去早回的分离，毕竟一整夜过去都相安无事，只要虬烈拿了镯子，骑着马回来，接上引澜便可继续前行。但待得引澜洗了脸、坐在池塘边吃了小半块干饼、又在周围踱着步走了许久，才等回了虬烈。

准确来说，是伏在赛罕马背上、满身是血的虬烈。

引澜吓了一跳，甚至顾不上哭。虬烈唇色泛白，面如死灰，艰难地喘着气。他拼尽全力，从怀中掏出一对玉镯交还给引澜。

“有追兵吗？”

她焦急地问。她一面问着，一面低下头查看虬烈的伤势。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了他全身，其中最严重的大约是大腿上那一道口子。那些伤口看起来不像是刀刃所致，倒像是猛兽的利爪留下的痕迹，血肉翻出来，血腥气直直冲入她鼻腔，那儿还在往外冒血。引澜下意识便想去摁住伤处，又颤抖着不敢碰他。她养在深宫，从没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又急又怕又懊悔，鼻子一酸，好容易将泪水憋了回去。

“不碍事。”虬烈虚弱地出声宽慰，“孤狼罢了。”

赛罕的马背上的确驮着一匹狼的尸体。那匹狼很瘦，应该是与狼群走散了，又饿了许久。闻到他们留下的食物气味，他才冒险跑了出来，找寻残渣果腹。这种孤狼最是危险。他们没有顾忌，拼杀时豁出命去，普通猎户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寻常时候，虬烈对付这种孤狼倒也算是绰绰有余。只是他把食物省给了引澜，又守了一夜没睡，正是体力不支的时候，遇上这样的野兽居然落了下风。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而他的虚弱也多是失血过多所致。引澜手足无措，深恨自己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她颤巍巍地牵住赛罕的缰绳，绝望道：“怎么办？虬烈——怎么办？”